茶器茶壺

美好年代的滋味:壺裡乾坤 vs 陳年烏龍

古壺藏品賞工藝,觀胎土更發揮壺為茶服務之功,那麼百年老壺遇見台灣陳年茶又有何等火花?

取落有至尊「龍款」水磨壺,探析壺器收藏伴隨而生的歷史芬芳以及如何辨真偽外,更能品嚐泡出獨特茶香和醇味的妙趣。

壺底蓋上「龍款」代表什麼意義?是象徵尊貴,還是皇室專用?又有一說,印有「龍款」的宜興壺泡茶特別好喝,以收藏的角度,祥瑞騰雲駕霧的「龍款」,帶給收藏者尊榮貴氣外,用臺灣陳年茶印證三把蓋有「龍款」的水磨壺,透過三支不同胎土去解析茶葉的珍味,更尋找藏壺者從未領略的物盡其用,令壺發光發亮的觸動!

「龍款」只有圖形沒有製壺師名,如何辨析好壞?啟動微觀術:假使蓋款字裡行間虛軟無力,圖形無神生硬,缺乏金石之氣,都反映著製壺人的不經心;成就一支好壺,從礦土選擇開始,接著煉泥、塑形,直到最後落上專屬款式,每道功序都該是製壺人細心琢磨後的精粹,因此蓋款是否擁有金石之氣,即能初判壺之優劣。

微觀看款印之外,還有一個能作為鑑定真偽的重要關鍵:即不可循壺圖鑑買壺,坊間流傳著大量古壺或名壺圖鑑,這些圖鑑常常讓淘壺者誤入陷阱!值得注意的是,有些款式可能是參考圖鑑,等比例複製後燒製;或是拷貝製壺大家的蓋款,憑空捏造卻用專業拍照集結成書,取信於人,以此為鑑,再入實境而史就能趨真避偽。

那「龍款」從何而來?歷史考證,世紀風靡南洋的「福記」商號就是「龍款」壺製作商之一。「福記」由清末名手程壽福(1853-1926年)開設,其產製的壺器,部分壺底會蓋上環抱「福記」二字,栩栩如生踏雲翱翔的飛龍,有些「龍款」卻不帶「福記」,或出自訂製者的要求。

「龍款」是水磨壺指涉泰皇拉瑪五世向中國訂製後代表尊貴的款式;但不等同於「龍款」唯皇室專用,是故蓋有「龍款」的壺器,僅表明其胎土與製法都在水平之上,以此觀點可以少了傳奇的故事;但其品質與實用性無庸置疑,動用三把「龍款」壺以實泡說明藏壺可用才是真藏!

三把不同胎土的「龍款」水磨壺探究材質與茶之間的不為人知的關係,讓壺不再僅止於收藏,而是能為己所用,適得其所的壺器!

以臺灣1993年清境烏龍茶、1993年珠露茶及1987年凍頂烏龍茶做為樣本,面對同樣是烏龍茶,藏放期限不同,憑什麼斷言這個壺配那年份的茶會特別好喝?那麼瞭解茶亦同等重要!

1970~80年代台灣高山烏龍出現,那為何說清代做紫砂水磨壺泡近代烏龍好?這是對紫砂壺的迷思造成的,同樣的境況是:近代工藝大師有的喝紅茶甚至不喝茶,如果製壺者不了解茶的屬性,憑什麼說壺適用泡台灣高山茶?了解茶的品質與背景,才能享受大型壺應用泡茶的妙趣,悠活品茗樂趣。

第一款,陳放廿五年的清境烏龍茶產地是仁愛鄉茶區,是在山川水色種出的高山烏龍茶,水色清亮苦澀少。清境農場位於南投縣仁愛鄉中橫支線,海拔約1700~2000公尺,生產「清境高山茶」。使用輕發酵輕焙手藝完成,1993年藏放至今仍未再焙火,那麼如何讓清境茶清香再生?

第二款,1993年阿里山珠露茶,和同稱阿里山茶,因土壤不同出現不同風味,沿阿里山山脈走,沿途每處土壤都不一樣,雖然都是軟枝烏龍(青心烏龍),隨生長區域的不同,香氣風味也有所差異!其中,又以石棹茶區所產的茶,為愛茗者獨寵。石棹茶區位於阿里山山脈的中段,地形斜坡不大,海拔在1300~1500公尺,由砂、頁岩組成。1980年軟枝烏龍試種成功,加上推廣有成,所產的茶底韻厚實,又以1987年由前副總統謝東閔命名的「珠露茶」最負盛名。

第三款,1978年陳年凍頂,有三十年的陳放實力。「凍頂茶」是位於鹿谷鄉凍頂山茶區,海拔約743公尺,四面環湖,相傳自1885年,鹿谷鄉舉人林鳳池從福建省帶回軟枝烏龍,就栽種於此間,凍頂台地部分屬於黃壤土,茶葉柔軟細膩,茶湯果香足,係80年代「臺灣名產」的代表。

三款烏龍茶,生長於不同的環境,有著相同茶性的軟枝烏龍。三款的共通性:陳放超過20年。觀察到茶梗皆是紅中帶綠,均未再經烘焙。此外,隨茶乾含水量變化,原本手工團揉的球狀會慢慢變成半球狀,這類陳年烏龍茶有獨特武夷酸,常用梅子香、果香形容。那麼要如何在泡茶時保留酸味,喝起來卻又不帶酸氣,則是選壺速配的關鍵!

清境烏龍茶海拔最高,茶葉形大,適合使用石英含量豐富,熱傳導性佳,壺燒結後呈青灰色,燈光下會反射出七彩光的青灰水磨壺。結構緻密的水磨壺,能將清境烏龍的陳年香氣與醇味,轉化成口齒生津的水蜜桃香味。

珠露茶適合使用金砂分佈較稀疏,傳導性緩堅的紫紅水磨壺,才能解析出類於武夷山丹霞地貌的岩骨花香,專屬於石棹茶區黃土岩石特有的厚實岩韻則盡散壺身。

凍頂茶茶葉本質細緻軟嫩,經過30年的陳放,茶乾顏色較前兩款茶葉來得深,說明其氧化程度高,茶乾嬌弱易碎,必須選用燒結溫度較低,泥門結構較為疏鬆,吸水率高的紫泥水磨壺,才能溫柔地解釋陳年新鮮,甘醇果香。

品飲20~30年前的老烏龍,在古壺解析下茶湯澄澈透亮,訴說著製茶人的精心,正是臺灣烏龍茶風華絕代的代表作。

1977~1990年,20年的歲月,是臺灣烏龍茶最精華的時期,當時軟枝烏龍正屬新欉壯年外,是自然耕種邁入慣行農法的過渡時代,這時期土壤未酸化。 1990年後肥料、農藥逐漸普及,產製的烏龍茶就走下坡了。

職是之故,如何配壺需先洞悉茶性!不同茶款本身優勢和劣勢對立。找對壺,讓優勢延續、讓劣勢化解,更進一步在不同茶種找到茶性的機會。選對壺發揮互補相乘效果,同時面對茶種的威脅到對應。

水磨壺壺底「龍款」是辨識百年精品的要件,金石之氣不可缺;蓋款只是輔佐收藏者確認方向,要選對壺,核心價值在解構胎土,才能找到不同茶款的契合。

試用當季烏龍茶和放了一季的茶,用同一把壺泡,產生的香氣和滋味就會不一樣。泡飲當季的茶香高韻長,放了過季的醇味多。一把壺要用在什麼茶身上?這是茶和壺的對位趣味所在。

人泡茶選壺是依照慣性,常是很主觀,更常司空見慣以壺名身價為指標,如何找出相對客觀的一把壺和一款茶,三種不同材質同樣的「水磨壺」裡乾坤大!三款陳年臺灣茶更是醞釀日月長的美好滋味!

◎收錄於【藝術收藏+設計2018年12月 #135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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