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茶

末代皇帝 尊龍 清宮 舊藏普洱

電影《末代皇帝》中飾演溥儀的男主角尊龍就在我身旁,一邊以賞我提供的宋代黑釉茶盞,同時討論品茶的細節,他雙手捧起的黑釉茶盞,抿一口老普洱,說著年輕時在京劇戲班子學演技的手勢,他示範蓮花指拿黑釉茶盞,一下子出現皇帝玩器賞茶的氣韻,我問他:「他演的主角皇帝在清宮喝什麼茶?」他猶豫地說:「清宮有很多的茶,問的是什麼時候喝的?」一幕細解清宮品茶樣態,演出虛擬真實變幻,惟時空轉換今探索清宮品茗實境況味!

1995年,我應邀赴法國台灣文化中心參與「茶和音樂對話」會場掛了「身健祇緣食餐少,心清都為飲茶多」的對聯,尊龍很愛這句詩詞意涵,當他成為我茶席上的賓客時,話題由詩意聊到品茶的快意,藉他扮演末代皇帝角色踏進清宮藏茶、品茶的逸事。

《末代皇帝》曾為他獲得金球獎最佳男主角提名,1989年獲台灣第26屆金馬獎特別獎,有「亞洲第一美男」美譽的尊龍坐在茶席對茶有深情。

尊龍演活溥儀的清朝皇室喝什麼茶?現存清宮檔案,自清三代康熙、雍正、乾隆開始就有貢茶。《宮中檔雍正朝奏摺》雲貴總督、雲南巡撫和貴州巡撫每年進貢一次,貢品以普洱茶為主;雍正二年(1724)八月初二日,雲貴總督高其倬恭進計進:「大年夜大年夜普洱茶一百圓、中普洱茶一百圓、女兒茶五百圓、芽茶二十簍、茶膏四十匣……。」

普洱茶出現清宮已有餅茶、散茶、茶膏多樣款式,來自雲南、貴州的官員貢茶討皇帝歡喜,製成可都是萬中選一的精品,送宮廷普洱品質極好,對普洱茶採摘、品種到包裝到採摘時間都有細說。

清阮福的《普洱茶記》:「於二月間採蕊極細而白,謂之毛尖,以作貢,貢後方許民間販賣。」上普洱茶極講究品種:「每年備貢者,五斤重團茶、三斤重團茶、一斤重團茶、四兩重團茶、一兩五錢重團茶,又瓶盛芽茶、蕊茶,匣盛茶膏,共八色。」這是八色貢茶,上貢茶不夠用當時朝廷編預算加購,《貢茶案冊》中說:「每年進貢之茶,例於布政司庫銅息項下,動支銀一千兩,由思茅廳領去轉發採辦,並置辦收茶錫瓶,緞匣、木箱等費。」挑好茶用錫瓶、緞匣包裝保存,彰顯皇上喝的茶十分隆重,至今傳承百年的普洱茶還可以喝?

2007年雲南思茅普洱市慶祝活動,我曾應邀觀禮,當時由北京「百年貢茶萬壽龍團」送回,其重約2.5公斤,產於光緒年間的百年貢茶,表面仍可見金黃褐紅的芽頭,清宮未紀錄品陳年老普洱,以「貴新理茶陳」處理陳茶,保留的普洱茶至今150年左右,清宮飲用普洱茶的日常:是由皇帝、后妃到太監宮女都留下品茗紀實。

據《清代貢茶研究》所記,光緒二十六年到二十八年間(1900-1902),「皇上用普洱茶每日用一兩五錢,一個月共用二斤十三兩,一年共用普洱茶三十三斤十二兩……而一年陸續漱口用普洱茶十一兩。」有趣的紀錄剛時皇室用普洱茶湯潔口,同時普洱茶也當成御賜重禮。

例行賞賜,每年皇帝都會賞賜臣下茶葉,特別是普洱茶,如:「嘉慶二十五年賞醇親王、端親王、惠郡王、大阿哥綿悌普洱茶吃,每位一月用六兩,一年共用二十二斤八兩。賞如意館畫畫人等普洱茶吃,每月用二斤八兩,一年共用三十斤。賞月華門該班侍衛普洱茶吃,每日用二兩,來蒙古添用一兩,共用四斤三兩。」皇帝以普洱茶賞賜給臣下,說明普洱茶在清代宮廷中佔有重要的地位。

當普洱茶成為皇室標誌成員喝茶的實境為何?金易、沈義羚在《宮女談往錄》中記載:「老太后(慈禧)進屋坐在條山炕的東邊,敬茶的先敬上一盞普洱茶。老太后年事高了,正在冬季裡,又剛吃完油膩,所以要喝普洱茶,因它又暖又解油膩。」顯著清宮喝茶的實用。老佛爺、皇帝、王公貴族品茶消脂解膩養身,時空拉回今人品普洱不亦若是想?

正如溥儀所說:「擁有普洱茶是皇室的標誌之一」,演活溥儀的分身尊龍,論茶器,品普洱投入的茶人。雖然他的食指、中指染黃煙的味道,我提醒喝茶不宜抽菸,要清淡才能夠品出滋味,但他卻說,往昔拍戲沒日沒夜,煙是提神,而茶可解煙膩!

茶在一個飾演末代皇帝的演員身上,足以反射他品茗的實用需求,一齊坐茶席的中國皮爾卡登總代理的女士,同是喝茶的同好亦是尊龍好友,在巴黎茶活動後,他們要我到北京去欣賞芭蕾舞,同時共進日本料理,當時我已嘗試把食物和茶搭配,可惜的是北方日本料理魚的新鮮度未及,加上當時食材和主廚的工藝不甚如意,我帶的是臺灣的高山烏龍,受限無法泡出水平,錯失和末代皇帝尊龍的餐茶配。

然而尊龍用他獨特的肢體笑容語言陳述,讓茶的推演從今溯源到清宮裡,《末代皇帝》電影雖然少了茶的情節,在巴黎和尊龍現場品茗的實境,已是30年前的往事,茶香與人的溫潤,在冷冽黑釉茶盞注入熱茶湯,尊龍、溥儀、清宮普洱,醇味再現了?!

◎收錄於【藝術收藏+設計2023年9月 #192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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