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器茶杯

白瓷杯品茗的靈動 甚適於心

現代很多人品茗,初入門就要買茶杯。那麼茶杯怎麼挑?以誰做的為購買關鍵?名家杯最好?但名家杯往往忽略了品茗茶顏觀色的本質,迷失在名氣之中,甚以杯子的增值性為考量;同時也常見以個人對顏色的喜好作為選擇,喜歡陶的燒結變化,或是喜歡奇光豔彩的杯色。品茗用杯要避開會吃色的杯體,以免茶湯顏色無法辨識。

然而在《紅樓夢》白瓷杯的角色卻稍遜成窯杯,時空交替賈府用的名器,今人又如何看待?

賈母到了櫳翠庵喝茶,妙玉拿出好茶、好器招待。《紅樓夢》第41回:「……然後眾人都是一色的官窯脫胎填白蓋碗。」妙玉給賈母用成窯五彩小蓋鍾吃老君眉外,其他人吃茶用杯都是官窯脫胎填白蓋碗,係明代官窯作品。這裡指的「填白瓷」,和「甜白瓷」是否同為一物?

「填白」又作「甜白」,「甜白」一詞的出現應早於「填白」,明代王世懋(1536-1588)《二委酉潭》曰:「永樂、宣德間內府燒造,迄今為貴。其時以棕眼、甜白為常,以蘇麻離青為飾,以鮮紅為寶。」後崇禎時方以智(1611-1671)《物理小識》也抄錄了這一記載,《南窯筆記》還採用這一稱謂。

至於為什麼叫「甜白」?由於永樂甜白瓷器的釉色與嘉靖時傳入中國的白糖色澤相近,在嘉靖時最早叫出「甜白」。據《景德鎮陶錄》:「所謂填白,蓋純白器可填畫彩者。古作甜白,殆甜淨之意。」「填白」一詞始自明代,汪珂玉(1587-)《珊瑚網》:「…盆俱定、均州、龍泉青東磁、宣德填白、嘉靖回青不一。」

甜白,景德鎮單色釉的作品到了明永樂進入高峰,完全是明成祖朱棣偏好促成,高僧姚廣孝向當時還只是燕王的朱棣毛遂自薦,送給朱棣一頂白帽子,而燕王的「王」字上面寫一個「白」字就是皇帝的「皇」字,朱棣心喜重用姚廣孝輔佐,後來登基皇位。自此朱棣相信白色是自己的幸運色,對白瓷情有獨鍾,對白瓷的燒造要求極高。

《明實錄》太宗.卷60,永樂4年(1406)10月記:「回回結牙思進玉枕,上不受,命禮部賜鈔遣歸。謂尚書鄭賜曰:『朕朝夕所用中國磁器,潔素瑩然,甚適於心,不必此也。況此物今府庫亦有之,但朕自不用。』」由此可見,成祖朱棣獨愛白瓷。上有好之,下必甚焉。由實錄看到皇帝愛甜白潔素釉色的程度,來自瑩然釉光,連皇帝看了都說:「甚適於心」。

同時,將瓷胎做得很薄幾近脫胎程度的白瓷,帶來的美感引起很大迴響,由於胎薄釉盈帶來像「白糖」折射出珍稀的感受,而稱為「甜白」。甜白器用途在宮廷中大抵作為祭器使用,足見其尊貴!

明代景德鎮官窯自永樂時期(1403-1424),白瓷的製作有了重大突破,高嶺土中三氧化二鋁的含量增加,透明釉內減少助熔劑石灰石的成分,避開了白釉泛青情況的產生,使產品潔白腴潤,「甜白」美稱更應用在品茗活動中,甜白茶鍾成為皇帝珍愛。

今人不見得可得甜白美杯,卻可好好欣賞白瓷茶杯!

明代品茶圖上的茶鍾以白瓷為多:仇英(1494-1552)〈東林圖〉、唐寅(1470-1524)〈煎茶圖〉卷所見描繪了有杯形制為撇口、敞口的茶鍾,明代茶碗或茶鍾帶朱漆托而不帶蓋,撇口白瓷茶鍾為明代最常見的造型,使用功能大大影響了清代及至今日飲茶杯的形制。

明永樂《甜白暗花雙龍紋茶鍾》臺灣國立故宮博物院藏

現今在臺灣國立故宮博物院展示的甜白器,最出名的是明永樂《甜白暗花雙龍紋茶鍾》,高四點8公分、口徑9.9公分、足徑3.9公分,茶鍾撇口,弧壁,矮圈足,通體施甜白釉,內壁印飾雙雲龍紋,碗壁勻薄,圈足露胎,潔白細膩;器心針刻「永樂年製」四字二行篆款,外加單圈,然刻紋淺細,不易辨識;永樂撇口茶鍾造型端麗,釉色腴潤。這件明茶鍾的形制是為典範,流傳到了清代雍正、乾隆兩期燒造磁胎畫琺瑯茶鍾,則大抵以此形制仿燒。

白胎能將綠茶自然之色表露出來。泡炒青綠茶,茶色淡雅,旋烹旋啜,精絕耐品,白胎瓷杯最能將茶色自然之境融於杯體,相映生輝。明代張源《茶錄》:「茶甌以白磁為上,藍者次之」;王晫、張潮(1650-1707)《檀几叢書》:「品茶用甌,白磁為良」,明對於宋代茶盞展開批判,實為飲茶方式改變所致。

明代品茗以綠茶為主,若使用黑釉茶盞,完全無法「茶」顏觀色──在茶杯中看見茶的顏色還有其甘美的水;只有白色茶杯,才能表現茶的自然原味。綠茶淡雅,白色對於茶湯有自然之境容入杯體。青瓷借用「奪得青山翠色來」的實體想望白瓷,有自然的茶色引來的是幽靜想像。

然而,今日喝過春茶中的烏龍茶、武夷茶、鐵觀音或普洱茶均可適用?景德鎮與德化目前以白瓷最具魅力。這些白瓷胎中二氧化矽含量特別高、三氧化二鋁較低,高矽低鋁的配方燒成後,形成玻璃相的釉光,有助觀賞茶湯原色。這也是現代人以白瓷杯為師的真實選項。

現代人要如何挑選白瓷?

  1. 喝什麼茶,若喝輕發酵的綠茶、中度發酵的青茶,非常適合白瓷杯。
  2. 瓷杯形制以敞口為上,品茗時嘴唇碰觸第一口的芬芳就在這裡,拿杯時可用拇指及中指扣住杯沿,以無名指托杯底,還可上手拿拿看,以順手為佳。
  3. 杯子燒結好壞,現代以攝氏1300度燒製白瓷器,穩定度高,杯體純淨,不要有太多裝飾影響品茗感受。挑選時要注意不要買到太薄的杯子,因為現代瓷杯不是舊時的脫胎,當時是拉坯後以旋坯、修坯而成;現代薄胎杯多以高壓成形,傳熱性快卻不保溫。

選購白瓷杯,可以選擇拉坯白瓷杯,其特色是上薄下厚,手感相對於高壓成形的杯子有重心感好握,茶湯也不易苦澀;現在買到茶湯苦澀的瓷杯,係因製作時用了化學釉藥,易導致茶湯苦澀,不可不察。

明白白瓷的好用,乃有助各種茶湯現出原形,那麼五彩成化杯的美或高不可攀?就不是品茗用杯的憾事?!

◎收錄於【藝術收藏+設計2022年5月 #176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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